穿过瀑布的刹那，水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。凌玥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，指缝间瞥见沈清辞正用折扇护住赵磊——这位执法堂弟子显然没料到后山竟有如此隐蔽的入口，此刻正被急流打得睁不开眼。
“这边走。”沈清辞的声音穿透水声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。他熟门熟路地拐进瀑布后的山洞，岩壁上的青苔被常年的水汽泡得湿滑，他却如履平地，显然是幼时逃学留下的“功底”。
凌玥紧随其后，混沌灵根在体内微微震颤，像是在预警。这山洞本该是灵气最纯净的地方，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，与噬灵阵的暴戾气息截然不同，带着一种阴柔的恶意，像毒蛇吐信时的涎液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低声道，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——这是三日来反复练习的成果，混沌灵力虽驳杂，却能敏锐地捕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，“洞里有东西。”
沈清辞立刻停步，折扇“唰”地展开，扇骨边缘泛起淡淡的灵光：“是阵法残留的气息。”他凑近岩壁仔细查看，指尖拂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，“是‘锁魂阵’，比噬灵阵更阴毒，专门用来禁锢修士的神魂。”
赵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“锁魂阵？那是禁术！宗门典籍里说，只有处置叛徒时才会用……”他的话音戛然而止，显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凌玥的心沉了下去。锁魂阵出现在后山，意味着这里并非安全的避难所，甚至可能是某个秘密刑场。她看向沈清辞，发现他正盯着山洞深处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进去看看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山洞深处比外面更暗，只有岩壁缝隙中渗进的微光，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。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，前方忽然开阔起来，出现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。石室中央竖着三根石柱，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符文，正是锁魂阵的阵眼。
而石柱旁，赫然躺着几具修士的尸体。
“是内门的师兄！”赵磊失声惊呼，冲过去扶起其中一具尸体，“他们……他们的神魂被抽走了！”
凌玥走上前，看清尸体胸前的令牌——都是执法堂的人，与赵磊同属一脉。他们的眼睛圆睁，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，脖颈处有细微的针孔，像是被某种法器刺穿。
“是‘噬魂针’。”沈清辞的声音冷得像冰，他蹲下身，从一具尸体的衣领里摸出半块碎裂的玉佩，与赵磊之前拿出的那块一模一样，“又是栽赃的把戏。”
凌玥忽然注意到石壁上有划痕，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，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：“李……令……”
“李长老？天罡令？”赵磊失声惊呼，“是李长老干的？他为什么要杀执法堂的人？”
李长老，天罡宗的二长老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，对沈清辞也颇为和善，谁也想不到他会与这些事扯上关系。
沈清辞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，眼神里没有惊讶，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意：“我大哥闭关前，曾让李长老负责看守天罡令的密室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看来，他早就动了心思。”
凌玥忽然想起张云鹤在矿洞里说的话：“别相信任何人。”原来那时他就已经知道李长老有问题。
“我们得去密室看看！”赵磊急道，“万一天罡令被他拿走了……”
“他拿不走。”沈清辞摇头，“天罡令的密室需要宗主和三位长老的灵力才能打开，李长老一个人做不到。”他站起身，目光扫过石室，“但他可以找帮手，比如……黑风寨。”
话音刚落，石室入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伴随着一个苍老而阴鸷的声音：“清辞贤侄倒是聪明，可惜，知道得太晚了。”
三人猛地回头，只见李长老带着十几个弟子站在门口，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令牌，正是执法堂的信物。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。
“李长老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赵磊怒吼道，握紧了腰间的长刀。
李长老嗤笑一声：“为什么？当然是为了天罡令！沈惊寒那个老东西占着宗主之位也就罢了，居然还想把天罡令传给你这个纨绔！他也配？”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，像在看一件垃圾，“还有你，整天就知道逃学摸鱼，若不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，早就把你逐出宗门了！”
“我大哥到底怎么了？”沈清辞的声音异常平静，平静得让人害怕。
“你大哥？”李长老笑得更加得意，“他还能怎么着？被困在噬灵阵里，灵力一点点被吸干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空壳！到时候，天罡宗就是我的天下！”
沈清辞的身体晃了晃，凌玥连忙扶住他，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刺骨，指尖却在微微颤抖——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。
“你以为勾结黑风寨，就能得逞吗？”凌玥开口，声音清冷，“张云鹤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，他不会放过你的。”她故意提起张云鹤，想看看李长老的反应。
果然，李长老的脸色变了变，随即又恢复了镇定：“一个散修而已，不足为惧。倒是你，”他的目光落在凌玥身上，贪婪得几乎要流口水，“混沌灵根，真是个意外之喜。有了你，就算没有天罡令，我也能称霸修真界！”
“做梦！”凌玥运转体内的混沌灵力，虽然微弱，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。她知道，今天这一战，避无可避。
“拿下他们！”李长老厉声喝道。
身后的弟子们立刻冲了上来，手中的法器闪烁着寒光。赵磊率先迎了上去，长刀挥出一道凌厉的刀气，却被一个弟子轻松挡下——这些人看似是内门弟子，修为却远超寻常，显然是李长老早就培养好的亲信。
“你带着清辞走！”赵磊大喊道，奋力抵挡着众人的攻击，“我来拖住他们！”
“要走一起走！”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他展开折扇，扇骨上忽然浮现出复杂的符文，“这扇子里，藏着我大哥教我的最后一招。”
凌玥这才发现，他的折扇并非普通玩物，扇骨是用千年雷击木所制，上面的符文正是天罡宗的护族阵法。沈惊寒当年教他画扇，或许早就料到有今日。
“小心！”凌玥提醒道，同时将混沌灵力注入沈清辞体内——她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能与他的折扇产生共鸣，让符文的光芒更加璀璨。
沈清辞的折扇挥出，一道金色的光墙瞬间形成，将冲上来的弟子们挡在外面。李长老见状，脸色一变，亲自出手，一掌拍向光墙。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光墙剧烈震颤，沈清辞喷出一口鲜血，显然受了重伤。
“清辞！”凌玥扶住他，心里焦急万分。
“快走！”沈清辞推了她一把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折扇掷向李长老，“拿着这个，去找张云鹤！他知道怎么解开噬灵阵！”
折扇化作一道金光，射向李长老的面门。李长老慌忙躲闪，光墙趁机出现一丝缝隙。
“我不走！”凌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，她看着赵磊已经渐渐不支，看着沈清辞苍白的脸，忽然做出了决定。
她将体内所有的混沌灵力全部调动起来，这些天被压抑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，形成一道彩色的光流，不仅护住了沈清辞，还将冲上来的弟子们震飞出去。
“混沌灵根……竟然真的觉醒了！”李长老又惊又喜，眼中的贪婪更甚。
凌玥没有理会他，拉起沈清辞就往石室深处跑。那里有一个隐秘的出口，是沈清辞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。
“赵师兄！”凌玥回头喊道。
赵磊会意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引爆了自己的灵力，与冲上来的弟子们同归于尽。
“不！”沈清辞目眦欲裂，却被凌玥死死拉住。
两人冲出石室，身后传来李长老愤怒的咆哮。他们一路狂奔，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，才瘫倒在一片密林里。
沈清辞靠在树上，大口喘着气，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。凌玥连忙拿出仅剩的疗伤丹药，喂他服下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沈清辞的声音很轻，“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任何人。”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凌玥的声音有些沙哑，赵磊的牺牲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，“我们现在要做的，是活下去，为他们报仇。”
沈清辞点了点头，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——那是刚才在石室里顺手拿的，属于李长老的亲信。令牌背面刻着一个“黑”字，显然与黑风寨有关。
“李长老和黑风寨的勾结，比我们想象的更深。”沈清辞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，“他们的目标，可能不止是天罡令。”
凌玥看着那块令牌，忽然想起城主府书房里的对话，想起张云鹤的神秘，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：这一切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，李长老、黑风寨、甚至城主，都只是棋子。
而真正的幕后黑手，还隐藏在暗处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笛声，悠扬而诡异，像是在指引着什么。
沈清辞的脸色变了变：“是黑风寨的信号！他们在召集人手！”
凌玥抬头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，那里正是天罡宗的主峰。
看来，李长老已经迫不及待要打开天罡令的密室了。
“我们去阻止他。”凌玥的声音异常坚定。
沈清辞看着她，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，随即化为决绝：“好。”
两人相互扶持着站起身，朝着主峰的方向走去。密林里的风带着血腥味，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坚定。
他们知道，前路等待着他们的，将是更凶险的战斗，甚至可能是死亡。但他们别无选择。
因为他们是天罡宗的弟子，是彼此唯一的依靠。
笛声还在继续，像是催命的符咒，在山谷间回荡。
一场决定天罡宗命运的决战，即将开始。